顾婕言

【瑜亮】将覆(ABO)〔捌〕

*古风架空ABO。

*阅前请先于合集中收看〔零〕。

*狗血开泼,现在撤离还来得及(。

*应邀在520发布更新。祝各位520快乐啊~

*希望能有评论,没有的话,心心手手也令人荣幸。

*心心点错了也别取消嘛……让我开心一下也好啊。






        1、

        是花香。

        化不开的浓,像从一支短铳中炸开的尘火,砸得人头晕目眩。再清新雅致的香气也抵不过这样的分量,一丝隐在其中的甜柔媚无骨地缠上来,竟然盖过了花香本有的幽清。

        汹涌的燥热随着扑面而来的浓郁花香升腾。周瑜一时间有些胸闷气短,感知危机的直觉却在第一时间绷成拉满的弓弦。他回忆刚刚从他身边弓着身走过的侍女,手里捧着一张托盘,托盘上盛着一个茶盅——他眯起眼看去,前方小径向右通去,拐角处刚好有一座遮挡视线的小山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声嘤咛适时地响起来,痛苦的尾音压着哽咽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瑜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热。干渴的热。戈壁的黄沙与烈阳,他开始觉得胸闷,血液在发烫,耳边是年轻姑娘细弱如猫叫的低吟声。她的声音听起来难耐又痛苦,致命花香在乾元信息素的压制下稚弱地颤栗,不堪重负地抖动着,又一次加剧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瑜咬着牙试图收起自己的信息素,然而腺体似乎不受他自己控制。燥热的火一径烧过他的皮肤,周瑜狠下心,抬起手狠狠咬上自己的手臂。一股腥甜在口中漫开,剧烈的疼痛让他恢复了几分清醒,终于将信息素收起,缓缓地向后退去。短短几息内他脑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,从肃王的目的推演到这个发情的坤泽出现的原因,最终所有念头汇聚在一起,让他借着几分清明,一步步地退出了这处园林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转过一道拱门,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。蜿蜒的血从伤口处缓缓流及指尖,周瑜靠着墙狠狠喘息几声,高声喝道:“来人!”

        不少人被他这声高喝惊动,纷纷向这边涌来,先是被靠在墙上手臂流血的周瑜惊住,听周瑜三两句解释过后,又纷纷冲进了园林。周瑜被带到厢房去包扎伤口,没过多久,肃王就亲自前来探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在花园里突然发情的坤泽,原来并不是某个侍女,而是贤名在外,却甚少人前露过面的康庄郡主。肃王的愧疚诚心实意,一面是道歉,一面也为周瑜抵御住坤泽信息素及时唤来下人而致谢。周瑜面色淡淡地受了,肃王看着他上过药的伤口,钦佩之余,也暗自心惊。

        都说色欲刮骨,坤泽们大约就是活生生的刮骨刀。乾元与坤泽相生相克,坤泽的信息素是乾元唯一不能抵御的情药,能在发情的坤泽面前全身而退的乾元,不说绝无仅有,至少也是万里挑一。周瑜这份对自身的掌控力,达到了近乎可怖的程度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瑜状似无意地说,“久闻康庄郡主柔嘉贞静,秀外慧中,今日一见方知不假。当真是,不许淤泥侵皓素……含香体素欲倾城。”*

        康庄身上那股暗藏甜意的清雅香气,正与水仙花的香气相类。他随口吟了两句诗,拿康庄与凌波仙子作比,句句轻佻,实为试探。肃王听罢哈哈一笑,“小女自幼养在庶母身侧,粗笨愚驽,瑜兄这般抬爱,实在担当不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瑜心下了然:肃王确有与他联姻的意愿,但这联姻的名单里,似乎并没有康庄。

        方才在席上陪客的小女儿康敏在姐姐身边照看,一场宴席发展至此,也只有仓促收场。肃王亲自送他出府,言改日必上门谢罪,周瑜说了几句场面话,这就从肃王府离开。




        2、

        “他走了吗?”谢敏敏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回郡主,王爷已经派人备好车,瑾王应当是快回府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谢庄儿躺在床上,面白如纸,一只手攥在谢敏敏的手里。谢敏敏捧着半盅药,亲看着庄儿服下两粒散丹,褪去了浑身不正常的潮红,低喘着气,胸膛起伏着,额上冒着细密的汗。

        谢敏敏放下药盅,拿起侍女手中冰盘上放置的毛巾,轻轻为庄儿拭去了汗水。



        乾元和坤泽都是凡人中的异数,分属至阳至阴之体。然而比起阳刚正大的乾元,性本阴柔的坤泽,却更加地广受敬畏——他们被认为是真正的君子,最受上天看重的人。不敬坤泽,是典律中一项重要的罪名;坤泽不论男女,若为人妻,地位都将与丈夫平起平坐,不必冠以夫姓,甚至有资格进入母族宗祠。在民间,娶得一位坤泽为妻,其荣耀与娶得一位公主同等。

        过人的才能和与天道相通的智慧,都不是坤泽们真正令人敬畏的原因。先贤曾云:圣人之道,去人欲,存天理。天既降大才能于坤泽,也必要动其心忍其性,教他们忍受常人忍受不得的磨难。于是上天赐予坤泽最敏感多欲的躯壳,让他们在每个季节里都遭受一次无法抗拒的人欲的磨折。那三日便是人们俗称的发情期,人们说,这就是坤泽们为探听天道所付出的代价。

        发情期实在很难捱,欲的折磨浑蚀理性,高热、情潮、入骨的噬痒,得不到纾解,就只能生生挨受。轻的能叫人短时间理智全失,重得甚至能将人折磨致死。随着坤泽年龄渐长,情热持续的时间和发作的凶猛程度都会成倍地增长,到最后,甚至会达到不接受乾元的标记就不会终止的程度。唯有乾元的标记能将发情期安抚下来,叫它不至一日日地凶烈下去。



        谢庄儿的发情期一向来得规律,每三个月左右造访一次。每逢此时,她都会将自己关在最偏僻的院子里,不许任何人靠近。这一次发情,同上次只间隔了一个半月,实在反常得可怕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庄儿坚决不愿请太医,吃了两粒药,身体的反应也慢慢平稳了下来。敏敏不是坤泽也不是乾元,感受不到信息素的变化,只能通过庄儿的反应来大致地判断她有没有好受一些。庄儿牵着她的手,敏敏只好将她攥得紧紧,看见庄儿嘴唇翕动,便将头探去,仔细听她低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教她们,教她们出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敏敏抿着唇,转身速速挥退了房间里的侍女,亲自将门闩上,转回头,干脆半跪在床沿上,重新牵起她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姐姐,”谢敏敏担忧地问,“你真的没有事吗?为什么不让我叫太医来?”

        谢庄儿撑着床边艰难地坐起来,靠坐在床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敏敏……”谢庄儿叹了一口气,“你还太单纯了,不明白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明白什么?”谢敏敏固执地问,“庄儿,你现在连我也要瞒着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心里有数。”谢庄儿温声道。“你不愿意嫁给周瑜,我知道,王爷顽固,我也知道。今日周瑜来,王爷叫你去同他近前相处,我眼见着着急,怕王爷当堂提起亲事,便只好出此下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故意的?”谢敏敏惊呼一声,压低了嗓音急道:“谢庄儿!你都对自己做了什么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左不过一点助长信息素的汤膳罢了,我借着发情的幌子发挥,故意闹得大些……”谢庄儿抬起脸,长长的眼睫下垂,遮住她晦暗不明的神色。手指在敏敏掌心动了动,示意她宽心:“现下药也吃了,没大碍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敏敏沉默着点点头,稍稍跪立起来,俯到了庄儿的肩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庄儿,”她踌躇着叫了一声,“……我是不是,特别任性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哪儿的话。”庄儿轻轻拍拍她,“你敢爱敢憎,活成了多少闺阁女儿想都不敢想的样子。王爷没少引你为傲,只是生在皇家,总有几分不得已。——周瑜也算是成名的英雄,王爷认定他会喜欢你,不也是赞赏你的意思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是英雄,我就非得喜欢他了么?”敏敏使性道,“再怎么功勋卓著,那也是他年轻时的事情了。今日在席上,我坐到他旁边去,他那眼睛一次也没往我身上放过,不是看着父王就是看着酒杯——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,谁爱喜欢谁喜欢去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我记得,你小时候还挺仰慕人家呢?”庄儿温柔地打趣,“那时你还立过誓,要做和他一般的乾元,同他并肩而立呢。怎么,我的敏敏有别的心上人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谢敏敏听了这话,还未待作答,面上先扬起绯红。谢庄儿含着笑不动声色地看着,听见她缓缓说:“我自己也不知道……只是,只是到底,我有一个忘不掉的人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喔。”谢庄儿接话,眼睛轻眨,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。“是谁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一阵响动,是衣料轻擦,空荡的风灌进二人之间突然的空隙。谢敏敏直起身,在谢庄儿耳边,很小声地说出了一个名字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是诸葛亮。”




        3、

        诸葛亮还不知道自己成了郡主心中不能忘怀之人,趁着晚间闲暇,正在灯下读书。诸葛昽学了好几天规矩,也能在旁边端端正正地侍墨了,她本就识几个字,诸葛亮便从家训开始,教她读书习文。

        小丫头浑身泛着股机灵劲儿,吃过了苦头,也分外珍惜读书的机会。诸葛亮见她有天赋,倒起了惜才之心,手把手地带着,教她练习严谨整饬的小楷字。此时他正就景和十二年的考题做着文章,诸葛昽则坐在案角,认真誊抄他起草的拜帖。周瑜从门外进来时,看到的就是这副相对伏案的画面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进门时带来一阵寒风,诸葛昽先反应过来,跳下来向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。诸葛亮的笔一顿,将墨舔去,笑问:“王爷今日有兴,怎么亲自来了,也不差人通传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的小书童坐在门边睡着了,索性不去扰他。”周瑜看了看他案上的书,“在备考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消遣罢了。”诸葛亮见过礼,引周瑜到主位坐下:“阿昽,上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阿昽应声去了,诸葛亮陪着坐下,那把晃晃悠悠的羽扇又到了他手里。一股淡淡的花香气从周瑜的袖间传来,幽雅清丽,只剩一点收梢的尾调,带一丝甜,像是水仙花的气味。

        没猜错的话,这应该是某个坤泽的信息素才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王爷今日来此,有何要事?”他试探着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无事,得了闲,来考较府中资士的学问而已。”这话唯有周瑜说来坦然,末了还要挤兑半句:“倒需先问先生:本王可做得了你的考官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王爷要考较什么,亮自然不敢怠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要考什么?看着诸葛亮笑意盈盈的眼睛,周瑜也迷茫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本来没预备走进这里,只是从肃王府回来时路过了小院的侧门。初冬的寒风裹着雪的气息,于是鬼使神差地叫停了马车,想来见见他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无端想起了自己在肃王府时走神想到的话。靠流血止住的躁动还蛰伏在他的腺体,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清苦香气里,压着一根一绷就断的弦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么年轻的一个士子,身负大才的坤泽。他和康庄康敏都不一样,眸光内敛,沉静地站在那里,骨子里的骄傲和野望却蓬勃正兴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起来不像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,倒像是往古的英灵转生在年轻的躯壳,如此地……令人着迷。

        诸葛亮皱起眉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说,“你醉了,王爷。”





    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        *两句分别出自两首咏水仙诗。
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《水仙花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刘克庄
        岁华摇落物萧然,一种清风绝可怜。
        不许淤泥侵皓素,全凭风露发幽妍。
        骚魂洒落沉湘客,玉色依稀捉月仙。
        却笑涪翁太脂粉,误将高雅匹婵娟。


        《王充道送水仙花五十枝,欣然会心,为之作咏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黄庭坚
        凌波仙子生尘袜,水上轻盈步微月。
        是谁招此断肠魂,种作寒花寄愁绝。
        含香体素欲倾城,山矾是弟梅是兄。
        坐对真成被花恼,出门一笑大江横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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