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易安x你】Falling into you(中)
墨魂,易安x兰台,可以理解为乙女向。
忘记了前文的朋友请走: (上)
高中校园爱情故事。
标题源于Kevinz老师的一首中V曲,亦是本文BGM:
Falling into you
请配合食用。
5、
直到第一片黄透的银杏叶飘落,你才知道,广厦附中的秋天到了。
金黄的落叶飘满了食堂门口的草坪,落在花坛和走廊。有一片粘在卷了边的红榜上,你伸手摘下来,很愁很愁地叹了口气。
又一次月考,李易安依然端居榜首睥睨众生,你却一径向着红榜的边缘落去,一次比一次落得低。比你还惨的是曾子固,排名掉得犹如自由落体,已经跟你不分你我地肩并肩了。
……但就是肩并肩,他的名字也稳稳压在你的头顶,令人生气。
韩老师在排名发布时宽慰着,时间还早,都来得及,只要你肯拼搏努力。向来心态算是良好,但面对着如何挣扎都提不起气的成绩,也不由得你不迷茫。永远没时间答完的文综,在倒数第二题搁浅的数学,卡死在五十分以下的作文和忽高忽低的英语,好像每一科都过得去,又好像每一科都出大问题——你站在榜单旁边抿着唇出神,不期然,手中的银杏叶被人抽去。
李清照腕上挂着水杯,颗颗荞粒浮在浅蓝色的光晕里。她手里握了一小把银杏叶子,捻起你的那一片,对着太阳轻轻看了看。
“姐姐也去拣叶子了吗?”你好奇地拿过她手上的一片,对方轻轻嗯了一声:“自己做几张书签用。”
确实都是形状足够漂亮的叶子,你从李清照手里轻轻抽走了剩下的叶子,李清照“哎”一声,伸手似乎要拿回来。
“我就看看,会很小心的!”你信誓旦旦地保证着。李易安只得无奈地随你去,轻轻别过头,不去看你的表情。
你举着叶子一张张细看,不期然看见一行苍劲的钢笔字。不同于李易安平日里娟秀的小楷,这几个字写得凌厉又大气,每一笔都洋溢着恣意和潇洒,躺在一片银杏叶的正中,是你的名字。
“哇啊!易安姐姐,这张是给我的吗?”
“是啊。”李易安有些无奈地说,细看之下,耳根处仿佛还有些微泛红。“其实只做了一半……谁知还没完成,就先被你看到了。”
你立刻捂住了眼睛,“我没看见,什么都没看见!”
李易安笑了一声,从你手上接过那几片叶子。你放下手,撒娇一般找补:“易安姐姐好像很喜欢银杏叶啊。”
“嗯。”李易安淡淡地念道,“谁怜流落江湖上,玉骨冰肌未肯枯。我喜欢这份虽死犹荣的傲骨。”
“人一旦有了傲骨,不论身处何地,都会有拔节重生之势。”李清照说,“只要稳得住心境,就有无穷的潜力。”
她说完一笑,十分飒爽地伸出手来。
“走了,上课去。”她说,“欧阳老师已经在门口了——不想被抽背历史,就最好别在他的面前迟到。”
你轻轻地“哦”一声,不知所措地被她拉在了身后。初秋的阳光好温柔,李易安奔跑时飞扬的马尾,都落在你眼睛里,晃出了一片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温情。
6、
这天,你早早地收好了所有试卷,在下午最后一节的习题课上,一边默背英语范文,一边偷觑讲台上的章惇,暗自焦灼。
他怎么还在?他怎么不走?他怎么还不走?
章惇在台上批改周考卷子,时不时哼笑一声,点一两个人名嘲讽:“兰台,午饭吃了吗?”
你猛地一激灵,懵然回答,“……啊?我吃了的啊?
“那你怎么会这么饿,饿得连‘k∈Z’也不放过?”
全班哄然笑起来,你听清了后半句,恨恨地磨起了牙。
章惇果然是个糟老头子,坏得很——这卷子都改了多久了,他怎么还没改完啊!
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,糟老头子终于走出了教室,你一扯曾子固的衣领,曾子固转头向你递了个眼神,拿着桌上的小纸条,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教室。你等他先走出去,约莫一两分钟,也放下笔起身,气定神闲地跟了出去。
李清照似乎动了动,从卷子里抬起头看了你一眼。你满心兴奋和忐忑,没注意到她持着笔的双手和眼底的复杂难明。
刚踏出教室,就看见猫在楼梯拐角处向你招手的曾巩。你低下身从别班教室前跑过去,和曾巩无声地一击掌——“快走!”你无声地催促道,“小火锅已经开门啦!”
向部分办了走读、下午又不出校的同学借一借走读证明,偷偷溜出学校买奶茶吃火锅,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小动作了。都是高三学生,学校有时睁只眼闭只眼,门禁卡得并不严。
你和曾巩顺顺利利地踩着放学的铃声到达校门,成功混了出去。学校对面的串串小火锅果然早已经开了门,你们俩欢呼着跑进去,要了份儿番茄清汤的鸳鸯锅底。曾巩推着你去拿串串,你却按着他的手:“我答应了别人,要给她们带奶茶,你先去拿着!我去去就回!”
你也算熟门熟路,跑到了对面的奶茶店里,按着开好的单子点了几杯。下午的奶茶店总是有许多人排队,等奶茶做好的间隙你出来逛了逛,不期然见到一家刚开业的半糖微醺。这家打出的招牌挺诱人,花果酒酿,想来是温柔的味道。
你忽然想起,李清照偶然提起过自己喜欢喝家酿的米酒。心念一动,你抬步走进了那家店里,要了一杯半糖桂花米酿。
……等等,在学校喝酒酿,算不算违规饮酒来着?
回到店里的时候,曾子固已经涮掉了半盘毛肚。
“什么!好你个曾子固!剩下半盘是我的,不准抢!”
“行行行,不抢。”曾巩一边说,一边在你的横眉冷对里挑了片毛肚下锅。一大片生着毛刺的黑色软肚在大红的番茄锅里翻腾,曾子固撑着头看着通红的汤锅,难得地有些沉默。
“你最近怎么回事?”你捞起一个丸子边吃边问。
“我没怎么。”他回答,你翻了个白眼:“你就差把‘老子不爽’写在脸上了好吗,还没怎么?到底什么事儿说说看,我能出主意就出一点呀。”
曾子固欲言又止,拿起一边的肉片哗哗下了半盘。
“是因为成绩?”你试探着问。
“……一半一半吧。”曾巩说,“这两个月我都有点学不进去,特别放空,做题的时候老是神游太虚。”
“怎么会?你不一直挺热爱学习的吗?”
“……我不知道,心态崩了呗。”你听得担心停下了筷子,曾巩却泰然无事,甚至又捞了几片豆皮。“拼命学又有什么用?哪怕我考上了省状元,得不到的韩退之照样得不到。”
“就为这个?”你震惊了,“不是都坐怀不乱心如止水了吗,怎么突然这么苦情?”
曾巩叹了口气。
“韩老师知道了。我喜欢他的事。”
韩愈人看着温柔,实则是个有原则的暴脾气,学生对他怀有这种觊觎的想法,是他断不能容忍的。曾巩本来也没打算挑明,谁知窗户纸一朝撞破,不用想都知道他刚面对了多么惨烈的拒绝。
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你问。
“昨天。”曾巩说,“摊牌是昨天,但先生明里暗里躲着我,已经躲挺久了。”
“我还以为……但被韩老师拒绝,不是你意料之中的事吗?”烫好的肉片吃完,曾巩又下了另外一半。你皱着眉问,“怎么这次给你的打击这么大?”
“可能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正视过先生不喜欢我的事实?”曾巩说,“我总觉得先生对我和对别人不太一样,就算不是那方面的喜欢,至少也比旁人更重视,所以老觉得自己有机会。只要他不挑明,我就还可以自欺欺人。”
他自嘲地笑笑,“这就像一个没头没脑的信念吧。有一点希望,哪怕跑到死也得跑下去,一旦那点希望被掐灭,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在朝哪个方向跑。”
你咬着筷子,说:“也不一定吧……有可能他只是碍着老师的身份在跟你矜持呢?”
“……你的意思是?”
“就是你不要这么快就放弃啦!”你眨眨眼睛,“其实,只要你豁得出去,想区分韩老师是假矜持还是真无情很容易的。”
“怎么个容易法?”曾巩怀疑地看着你。
“投怀送抱啊——”
不知道曾巩怎么看待你的提议,反正你话音刚落,他的脸就一路红到耳根,比面前的番茄锅还要夸张。你还给他出了点骗假条出去找韩老师的小主意,被他夹起一块油条堵了嘴。
……不过燃起一点希望的曾巩,看起来有干劲多了。
你们吃完了火锅,一人提着一两杯奶茶,悄悄用黑色的塑料袋包着溜回了学校,恰好卡在晚自习前。李清照在吃苹果,不解地看着你打开一个个塑料袋,问:“怎么买这么多?”
“都是给她们带的。”你回答,对照着纸条写上便签,让周围的同学替你传去。分到了最后一杯,你看了看磨透明饮料杯里悬浮的桂花与檽米,自然而然地把它递给了易安。
李易安接过,问:“给谁?”
“给你呀。”
“……给我的?”
李清照看了看瓶身的标签,你说:“易安姐姐好像不喜欢太甜的,我就选了微糖。这家店刚开,据说它家酒酿很好喝呢!”
“谢谢。”李易安说。
她拿着那杯饮料看了又看,插进吸管搅了两下,小小地喝了一口。
“怎么样,好喝吗?”
她稍稍垂了眸,轻咬着吸管点了点头。
你看着她的侧脸,似乎带着一点笑意,精致的轮廓在半落夕阳下宁静着,分外好看。
你忽然就有点明白曾巩的话了。
7、
“台台,台台。”
你正在酣沉的睡梦里,有一只手隔着纱笼,温柔地抚上你的脸。
你轻轻地“嗯”一声,裹着被子转向了另一边。
那只手不依不饶地跟过来,落在你的发尾。手掌轻轻捻起你额上的发,手背贴上侧颊,温柔又不容忽视。食指落上你的鼻尖,动作轻得近乎撩拨,你把脸向被子里埋去,发出一声长长的鼻音。
睁开眼,一张放大的漂亮容颜正俯在你上方。你伸手勾上那只逗弄你的手掌,带着鼻音撒娇:“别闹嘛……”
“快起。”那只手的主人在你的掌心勾弄了一下,“不是要去吃早餐么?”
你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,带着软糯的起床气。“再睡两分钟——”
温柔的呼吸向你靠近。那只漂亮的手带着缱绻轻贴你侧脸,清淡的声音带着无奈的宠溺。
“就只有两分钟喔。”
你拉着那只手闭上眼睛,攒了点精神,让沉睡的大脑内置系统慢悠悠地开机。握着的手修长柔软,你听着耳边的呼吸声,仿佛被包覆在另一个人的气息里,清而淡远,令人心安。
躺了好一会儿,你才想起被你拉着撒娇的人到底是谁。
……是李易安!
你猛一下睁开眼,慢慢转过头,对上李清照带笑的眼睛。
“早……”你没底气地问着安。
“正好两分钟呢。”李清照放下了戴表的手,“台台醒了,要起了吗?”
“起起起,马上起!”
在第无数次早读踩点进教室遭遇通报惩罚后,你终于下定了早起的决心,并且和易安姐姐做了一起吃早餐的约定,还因此收获一位尽职尽责的人肉闹钟。李清照叫人起床的方式实在令人受用,偶尔还让人有点心猿意马。你心虚地跟在李清照旁边,努力把自己脑海里的旖念给丢掉。
清晨的空气的确清新非常,早起半小时,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不一样。食堂的早餐比面包来得好吃,你难得享受一次,没有睡饱的郁结也被冲淡了。
总是有三两小女生走在去教室的路上,有的一个人急匆匆地走,有的手挽着手,你挤我挨地笑闹。你看着有一丝丝羡慕,却又不太敢去挽李易安的手臂。
她会讨厌近距离的肢体接触吗?你想着。在她心里,我或许还不算是一个亲密到可以挽着手臂的朋友吧。
如果挨得近了,她会知道我……喜欢她吗?
突然冒出的想法将你自己也骇了一跳,可是胸腔里的心脏慢慢地跳得快,某些种子早就破了土,小心翼翼地织出一片期待来。
你慢慢地想到了早晨,缱绻的呼吸洒在你耳际,柔软的手抚过你的脸侧与额心。她只是为了唤醒自己,可回想起来莫名地暧昧丛生。你紧张地偷觑了李清照一眼,她专心地看着路,没注意到你的微表情。
“易安姐姐……”
“怎么了?”
李清照一边回应一边看向你。她走在你右侧,忽然将左肩上的书包换到了另一个肩膀,然后抬手挽住了你的手臂。
隔着几层薄薄的衣料,少女的体温忠实地传到了你的皮肤。身体的一部分相触,让你整只手臂升起过电一般的颤栗。
“啊?啊,啊,没什么,我只是想问昨天那道政治选择题。”
“你是说周考的最后一题?”李清照接话,“我也奇怪。按理说A选项不应有错……”
你强迫自己回到题情里,定下心来。李清照攥着你的衣袖,身量比你高些,于是你不动声色地靠过去,悄悄贴得更近了一点。
曾巩进教室的时候,眼睛是红的。
不了解他的人或不清楚,你是他的三年至交,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失魂落魄。
你想要问问发生了什么,曾巩却对你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。你清晰地看见他眼里有什么灭掉了,另一种更决然的东西,又慢慢烧起来。
担忧着曾巩,你一整节课都心神不宁。李清照频频看你,你只当自己打扰到了她,不敢过分作声,好容易挨到下课,你拽着曾巩就出了门。
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曾巩沉默地摇摇头,双手撑在了走廊的栏杆上。楼下生着一株梅,还没到花开的季节,他看着那棵老树虬结的枝干,对你说:“我昨天去找过先生了。”
他这么一说,你就什么都明白了。
主意说来是你出的,你直觉自己做了错事,忐忑不安地,没有更多安慰的立场。曾巩看起来也没有太难过,只是和平日里都不太一样罢了。他静默地站在风里,压低了嗓音,你仔细听才听得出他话里的哑。他说台台,我有时候想,如果我能藏得再好一些,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难过的一天了。
他喜欢韩愈,原本不希求韩愈知道。有的话,如果说出来只是徒增痴怨,那么又何必还要说出口呢?
你不要步我的后尘,曾巩说。
你一个人散步在食堂外面,有些茫然和揪心。
有些不可能,与其鲜血淋漓地撕给自己看,不如作为自欺欺人的信念。韩先生之于子固大抵如此,你想道,那么易安呢?
易安之于你,也是如此么?
你心下有几分不服,你同易安凭什么不可能?凭你们相差殊远的成绩让你们去不了同一个学校,还是凭你的平凡普通不够被易安喜欢?
……噫,不能再想了,好打击自信。
比起这些,不如先想想清楚,李易安的择偶取向里到底有没有女孩。
你哀叹一声,走到一朵重瓣的白菊面前,轻轻扯下了一片花瓣。这片是易安钢铁直女,完全拒小姑娘于千里之外,下一片是易安可直可弯,也喜欢可可爱爱的小女孩。一瓣是直,一瓣是弯,弯弯直直,直直弯弯——靠,这朵花怎么这么多瓣,居然还没扯完?
兰台耐心已告罄,面无表情地揪秃了一整朵花。
与此同时,背后传来一个十分严肃的声音——
“十七班兰台,你在做什么?”
完蛋。
这个声音你太他妈熟悉了,每年开学都会在全校响彻一回,余音绕梁,不绝于耳,来自教导主任,王安石。
破坏公物被王介甫抓了个正着,请问我还有没有生还的机会?
你屏息凝神,僵硬地转过头去,赔上一张颇为无辜的笑脸。王安石正要开口决定你的生死,一个天使般的救命之声传出了食堂——“介甫!我还打算约着你一起吃午饭呢,怎么你走得这么快?”
是苏轼苏老师,正从食堂里走出来,吸引了王安石的注意。你在王安石转身的一瞬间向反方向迅速脱身,溜之大吉,把那朵可怜兮兮的花儿和王介甫没出口的教训通通丢在了风里。
你一路溜到了超市门口,不期然和一个直直走过来的姑娘迎面撞上。逃生的速度显然没那么容易降下来,你紧急刹车依然躲避不及,就这么撞进了对面人的怀里。你下意识地蜷起上身,小姐姐被你撞得微一趔趄,站稳之后不但没有推开,反而还将你搂在胸前。
你靠在温热的胸膛,鼻尖贴近校服的衣料,闻到一股极熟悉极好闻的味道。不用抬头你都知道是谁,一手提着刚买的东西,一手温柔地在你肩膀轻拍。
巧,实在是巧。
巧到不由得你不相信,你们一定是命运赐给的因缘。
“台台有什么事,跑得这么急?”
“……做坏事遇到了王老师,正在逃命。”
你动了动额头才意识到自己正紧贴着姑娘的柔软,下意识地弹了起来。李清照毫不介意,牵过了你的手:“那也该往宿舍跑,怎么会跑到超市来?”
“我早预知到易安姐姐会在这里接我,自然就跑到这里了呀。”
你们并肩走向了去宿舍的方向。李易安嘴上说你乱讲,唇边却噙着一抹笑。她笑起来绝顶好看,偏偏你是她的同桌,平日里最易得见她的笑容。
去他的不可能,你和易安没有不可能。
就算真有,你也要把那些不可能一一踏碎。
你反握住易安的手指,下定了一往无前的决心。